这才什么时辰?天色还蒙蒙亮呢,我受了一吓,慌忙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好在昨夜是合衣而卧,除了有些倦怠,还不算狼狈。
他已经推门进来了,朝我一笑,道:“怎么,一夜没睡?”
我顺手拨拉了一下头发,道:“没有,睡的还好。”
他却伸手过来摸我的脸。我一偏头,他的冰凉的指尖就触到了我的脸颊,说:“瞧,满面倦容,你还要撒谎?”
我尴尬的面红耳赤,只好解释:“那个,这里不熟悉,所以有点择席。”
他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轻清,本王不在乎你是喜欢本王还是厌恶本王,但是本王要看真实的你,别再试图对本王撒谎,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没说,可是越是温和的语调,越是带笑的面容,越是让我觉得恐慌。我只有点头的份。
他用轻松的语气缓解着紧张的气氛,说:“走吧,稍事准备,本王带你出去逛逛。”
我只得遵照他的吩咐去做。他应该不只是想让我熟悉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一定有着他的阴谋,可是我没有说不的资格。
不得不承认,朱温颜是个好主人,待客极为细致,对京城里的大街小巷也熟悉,我们下了车就步行,穿街走巷,算是领教了什么是天子脚下、世事繁华。
更兼他无所不知,大到历史典故,小到乡野传说,都讲得头头是道。因此一路走来,不仅不觉得累,还觉得意犹未尽。
他带我去吃街头小吃,让我既诧异又觉得新奇刺激。他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能到这下层人才来的地方吃东西?他看着我道:“这里的东西,虽然没宫里的精致,却别有味道,你吃过就知道我没有骗你。”
回到王府时,天都快黑透了。疲累的坐在椅子上,我都不想动了。他倚在一边看我,说:“尽兴了没有?”
我点点头。
他又说:“我以为天下的女子都一般。”一般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不同吗?
我挑眉看他,眼神里满是疑虑。
他却笑笑,说:“去休息吧。”他的眼神里一抹柔色一闪而过。
我朝他摆摆手,朝门外走。他又叫住我道:“晚上,我再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睡了一觉醒来,略吃了点饭,果然丫头来请。朱温颜带我去了他的书房。书房很简单,却蕴含着低调的奢华。
我问他:“这里是王爷的书房吧?”这就是他所说的好玩的地方?难道他收集了名人字画,还是古文拓本,想要和人共享一番?
他微笑不语,走到书案后面,搬动椅子,吱呀一声,书房的后壁开了,露出了一条暗道。他朝我一招手,道:“敢不敢来?”
我迟疑了一下,有点弄不清他的意图。
我先他一步走进去。暗道是通往地下的,好在不黑,两旁都有烛火。走了一会,就到了一个开阔的空间,这里灯火通明,犹如白昼。细看时,原来是一颗碗大的夜明珠。
他走过来,一指四壁架子上摆的东西,说:“这里都是本王搜集的新鲜玩意,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只管带走。”
我半信半疑的看他,问:“我何德何能,有此殊荣?”
他但笑不语。朱温颜太高深莫测了,我怎么是他的对手。这是非之地,不是久留的,我还是早早的走了好。
想到这我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黑白分明,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觉得那眸子里是一片极深的海,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了。
我踉跄了一下,自嘲的说:“轻清有点累,王爷,不如改日再参观你的宝贝如何?”
他笑道:“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心?还是,你在害怕着什么?”
我咳,道:“轻清见识浅陋,看了也不懂……”
“我没让你懂,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参观我的宝贝的……人。”我却只心惊肉跳。唯一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我知道的越多,死的可能性就越大。我不认为他会对我有多看重。一旦我对他没有帮助,就是一个废物。
看来是走不脱了,我只得干笑,慢慢走近,被这种种小玩意弄得目不暇接。伸手拿过一张看起来极精巧的小弓,问:“这个有什么讲究?看起来好漂亮。”
他在一旁道:“这只不过是个模型,用来观赏。真正的弓叫连环弩,能连发九箭。”
我吃了一惊,问:“当真?”
“自然。这可是稀世珍宝,我在西地,这样的连环弩有只有十几张。”
“王爷可真深藏不露,高人也。”
他并不理我的嘲笑,说:“不值一提。”
他见我在连环弩前流连,便问:“你喜欢?大可以拿去。”
我忙摆手,说:“不要,我不过是看着新鲜,多看几眼而已。”
他伸手摘下来,说:“这张弓与真弓无异,最至关重要的在于这……”他居然事无具细的讲起了连环弩的构造以及如何才能打造出一张这样的弓来。
越听越觉得冒汗,几次想打断他,都被他的一笑安抚住,直到他讲完。我只得露出难色,说:“王爷舌灿莲花,字字珠玑,只可惜是对牛弹琴了……”
他不怕我把他的这些宝贝看遍了会传扬出去么?不,他自是不怕,只怕传出去之时就是我命尽之时。
我一样一样看过去,初时不懂,慢慢也看出点门道来了,我停下来问他:“王爷,看来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准备啊。”
他笑笑,说:“是一直在准备,却也从没起过那份心思。若不是遇上你,本王只会当这些都是小玩意儿。”
我呵呵一笑,道:“王爷未雨绸缪,依依怎敢居功。”他这样说,不过是要把我推到浪口峰尖,我才不会相信。他早有此心,也早就有了准备,断然不会因我一两句相劝就起了夺位之念。
他挡在我面前,道:“你又何必谦虚?”
他是非要将和他绑到一条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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